思辰南

【宫任】光

任燚觉得这个春天异常寒冷，即使已经过了清明但风打在脸上依旧很疼，夜晚无星无月，似乎要把这场天灾添上更加悲壮的色彩。

躺在临时搭建的休息棚里任燚突然想到了宫应弦。这个时候宫应弦在做什么？也在想自己吗？如果有信号的话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像祁骁演的那些偶像剧一样腻腻歪歪的煲电话粥了吧。

上一次和宫应弦说话还是他们刚刚接到抢险救灾的任务前，那会儿领导还催着他让他联系一下家属。过惯了一人的生活，突然要把自己的工作内容分享给别人，任燚多多少少是变扭的，他总觉得这样有些矫情。

可是，听到宫应弦声音的时候任燚才意识到自己需要这样的矫情。听到宫应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任燚莫名的感受到安心。

“任燚叔叔，给你糖。”梳着凌乱羊角辫的的小姑娘凑到任燚身边，戳了戳他的腰，“妈妈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手心里的糖已经微微化了，小丫头攥了一天这会儿到舍得给他了，任燚有些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辫子，“叔叔不吃了，你吃吧。”

七八岁的小孩地扛不住糖果的诱惑剥开糖果。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任燚突然觉得刚刚糖果好心情的说法可以成立。

“明天任燚叔叔可以找到妈妈吗？”小丫头坐在一旁晃着腿。地震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只知道妈妈不见了。

刚到这的第一天任燚就见识到了小丫头哭的能力不敢轻易的招惹她，可能跟着他们见了太多太多可怜的人，她也逐渐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偶尔问一次。

小丫头安静的吃着糖，等到李飒将她带走准备离开时才对任燚说到，“我知道妈妈已经变成星星在那个地方看着我了。”然后煞有其事的指了指东南角方向的天空，“你看。”

抬头望去夜幕低垂，本被雾气矇盖的夜幕逐渐被星光揭开，星星点点，即使微弱，但也足以照清人们脚下的路。

晚上的感时伤怀不能影响第二天的抢险救援工作。

“这儿有生命体征。”高格拿着仪器大声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凑了过去。

几个承重板下面压着两个小孩，孩子们的状态不是很好，他们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实施施救。

“旁边是墙角，只要把上面几个板子拆除问题就不大。但是就是这几块板子承着其他几个点，然后贸然拆除可能会引起塌陷。”曲杨波说到这叹了声气，“这是违规建筑。”

任燚心底一股无名的怒火中烧，他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儿的负责人叫过来。”

“来不了了，他也是遇难者。”曲杨波拍了拍任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拆。”任燚知道现在他必须马上做出最冷静最正确的决策。

当他们拆掉第二层板的时候发生了小范围的塌陷，但对于他们来说影响不大，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孩子们的危险就越大。

这项任务持续到了晚上六点，天色渐暗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两个孩子，十三四岁的姐姐抱着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弟弟。

“抬出来啊！”任燚红着眼吼道，他也知道他们还是来晚了。

“任队……没了。”拿着生命检测的队员小声的说到，声音虽小，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四火冷静。”曲杨波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还有四五个障碍物才能够到他们，刚刚预测到还会有余震，总队，总队说让你们赶紧撤回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领导的决定，地面开始微幅的晃动，刚刚挖出来的缝隙瞬间又被重新填埋。

任燚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但他现在必须下达命令：“撤。”

晚上的天空和昨天的天空没有什么两样，但任燚总觉得星星不像昨天那么的闪烁。

“波波，你说我们的职责到底是什么？”任燚手上把玩着一根小草。这根小草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但依旧坚韧的在他手上任由着他的摧残。

曲杨波无言的看向任燚，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能让任燚心里好受。这么多天的救援，他们看到了比以往多得多的生死。

黑沉沉的夜，被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覆盖，让人也跟着压抑。

转机的出现是第二天在孤儿院的营救。一个五岁的男孩被困在了三角区，他们是靠声音发现的小男孩。

“任队我来吧。”丁擎调了调设备率先申请到。

“下面的空间太小，还是我来吧。”任燚系紧了装备。

前期搬转的工作很是顺利，孩子的求生欲让大家为之心动。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余震将任燚埋在了下面。

任燚所在的空间还可以，至少可以活动手脚。他仔细的观察了一圈周围，他没有氧气管，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氧气也快耗尽了。正当任燚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一道光打在了旁边。

沉稳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任燚，坚持住，马上就能出来了。”

“应弦？”任燚有些惊喜，刚准备和宫应弦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呛了一下。

宫应弦马上紧张的说到，“任燚，你怎么了。”

“没，没事。”任燚强忍着种种情绪直到看到宫应弦的那一刻，“应弦。”

“任燚。”宫应弦紧紧的抱住他，“没事了。”

“嗯。”

任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后来回忆起来，他只记得那天打在他身上的光很暖乎。

“孩子怎么样？”在医院的加床上睡了个好觉的任燚看着一旁削着苹果的宫应弦问道。

“没事了。后续的救援已经轻松了很多，曲杨波带队已经回去了，医生说今天下午你没情况就可以出院了。”宫应弦把苹果切成了小块，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他时隔几天再看到任燚灰头土脸嘴裂出好几道出血的样子心疼极了，如果可以他想马上给他补回来。

“你也吃嘛应弦。”任燚咬着苹果含糊的说到，“今天阳光真好。”

宫应弦顺着任燚的目光看去，窗户外面，和煦微风吹着刚长起的柳树苗，明媚的春光洒在大地上，孩子们打闹的声音更显着生机。

“有光，真好啊。”宫应弦收回目光看向任燚，“幸好你在我身边。”